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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寂寞

午间小憩的时候，突然听到窗外传来沙沙的声音，“下雨了？”心里这样想着，于是起床望向窗外，竟然真的下雨了。雨丝密密织织，从天穹直落而下，偶尔雨丝借着风势，狂虐的四处乱窜，在空中四处摇摆。

倒一杯清茶，坐在窗边，凝望外面的雨，思绪如飘荡的炊烟，回到了家乡。

小时对于雨，有一种莫名的亲切，说不出来的理由，就是喜欢。家乡是典型的丘陵地带，丘陵上面没有水源，仅有的是每个丘陵低洼处有一两个细细的泉眼，水量少的可怜，能装半桶水的样子，那点泉水是农忙的时候人们解渴用的，点花生，栽地瓜秧的时候用的水都是从四五里之外的小河里面用水桶挑来的。所以，对于水，父辈们格外的珍惜和爱惜。

凝望空中飘荡的雨丝时，总会想起村庄南面，那一小片平坦的小沙滩，小沙滩上面是一个沟渠。沟渠的源头是村庄西南方向的小丘陵，丘陵是低缓的坡面，上面是纵横的田地，高高低低的排列着，每个田地的中间都留有排水的沟渠。雨水稍大时，多余的水便会顺着田地中的小沟渠排出去。排出去的水顺着田地的堤坝流向下面的田地，再顺着下面田地的沟渠继续往下面走，最终汇聚到那一条深两米多宽三四米的深沟里面。水顺着弯弯曲曲的深沟来到村南，在村南面的小河滩上平铺开来，分成几条小河叉，然后再汇聚，最后流入红旗水库。一般暴雨过后，我们就会跑到村南的小沙滩那里逗留。近看泛黄的水流急匆匆的跑来再远去，水流带来的沙子也顺着水流滚过来；远看丘陵的堤坝上形成的一条条白色的小瀑布，不规则的排着，偶尔也会有几片低低的薄雾出现在瀑布旁边，远远望去，犹如画中的感觉。光着脚丫踩在沙子上，感受着沙子的柔软，看着泛黄的河水仓促或者缓慢的流去，耳边是远处近处传来的哗哗的流水声，感觉是生活在了人间仙境。

老家在下雨天的日子，人们就空闲了。地里的活计是不能干的，泥泞一片，会弄坏庄稼的，于是只能在家里呆着，或者到邻居家串串门，聊聊天。下雨天的时候，村庄安静了许多，没有了孩子们的吵闹声，也没了狗的犬吠和鸡鸣。闲着无聊时，就会爬到床上，或坐或躺下睡觉。紧挨着床边的墙上有一扇老式的木制窗户，窗棂有五厘米厚，每个窗棂之间间隔有五厘米多，没有玻璃。窗棂嵌在二十多厘米厚的青石板的墙中间，再加上窗棂比较厚的缘故，下雨天的时候，雨水也淋不进来，凉风倒是可以吹进来。喜欢坐在床上，托腮凝望窗外，看如丝的雨水从天上滑落，窗对面是青石板垒成的南屋，雨滴滑落的痕迹在青石板的衬托下，清晰可见。它们或者从空中直落，或者顺风斜飘，但无论怎样，总感觉雨水像在空中飘舞，如同一个个精灵古怪的蓝精灵。有一年，父亲在窗户边种了几株美人蕉，绿绿的宽大的叶子向四周伸展着，顶端有几簇火红的花朵，看上去赏心悦目。风雨过后，美人蕉的叶子更绿了，花儿上面也沾满了雨滴，娇羞的样子，坐在床上，能清晰的听到雨打芭蕉的声音，“啪、啪、啪啪”，那一声声的雨水滴答声，如敲击键盘时发出的美妙乐符，如慈母轻拍幼儿熟睡的声音，那声音使心情格外的平静和安详，仿佛世界就这样沉浸在雨中，令人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。

父亲那年承包了村里的苹果园后，活计就多了起来，无论什么天气都有活要干。在果园中的沟渠旁边，父亲选择了几处地势平坦的地方，和我挖了好几个深达六米多深的“井”，为防止人不小心掉进去，砌了井沿，用石板盖上。每逢下大雨的时候，父亲总是喊着我，戴上毡帽，披上塑料布，去苹果园里把井盖打开，把小沟渠中的水引过来，依次把挖好的井灌满水，再盖上井盖，以备干旱时浇苹果树用。然后再依着田地高矮的顺序依次浇灌苹果树，直到风停雨止，回家后，湿漉漉的一身雨水。说句实在话，那个时候干这个活的时候，感觉还是挺惬意的，你看，强劲的风雨扑面吹来，虽被雨水打的睁不看眼，但是凉意充满全身；看着奔涌而来的雨水在自己的引导下，乖乖的流进需求旺盛的果树下面，让它们一次喝个够，就有一种自豪感；暴雨中，抬眼望去，山丘上的一切地瓜、花生被雨点打的蔫蔫的，倒伏在地上，畏惧风雨的情形一览无遗，只有果树傲然挺立在那里，无惧风雨，自己也一样无惧风雨，和果树一样傲然雨中，那是一种别样的自豪感。

长大后去了费城，也遇到过很多次大雨，只不过那时是在水泥钢筋灌注的楼房里面，学校的教室里面。透过铮亮的玻璃，能看到外面豆粒般的雨滴从空中砸落，看整个费城在雨中默然的样子，但是看着看着，脑海中老是浮现老家的雨景。

工作后去了县城最南面的乡镇中学，中学的地势在乡镇是最高的，不用出校门，站在校长室旁边的路上，就能俯瞰整个乡镇的全貌，319省道直接贯穿了整个乡镇，蜿蜿蜒蜒的犹如蚰蜒一般过去。记忆中下的最大的一次雨是九七年的暑假，学生们都已经离校了，只有老师们还在学校坚守。那一次早早的就知道下暴雨，每家每户都做好了准备，窗户紧闭，庭院收拾的干干净净，厨房门窗也关的严严实实。下雨的时候，那是一个胆战心惊，刺眼的闪光一道道从天而降，震耳的雷声好像从头顶砸下，肆虐的狂风吹得屋顶的瓦块哗楞楞响，雨水好似从天上倾倒一般，院子瞬间成为了河流。暴雨过后出门，才发现后院的一位老师的宿舍被一颗粗壮的杨树砸坏了屋顶，路面上全部是断落的树枝和残叶，都感到庆幸般逃过一劫。看到这狼狈的场景，突然想起了老家的那三间茅草屋，那几间屋是姥爷盖得，接近五十多年了，不知道在这次的暴雨中怎么样了。那时没有电话，离家也很远回不去，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祝福老房子没事，家人平安。

时过境迁，三十多年的时光倏忽而过，自己也由那个偏远的小镇来到了繁华的县城。县城繁华似锦，人流如潮；小乡镇虽不如县城繁华，但也是一个小镇的最好所在；相比而言，我的老家就寒酸多了，稀稀落落的几户人家，闭着眼睛就能听得出来是谁在唠嗑，谁在骂街。但是无论在哪，心底总是牵肠挂肚的念着老家，想着老家的好，想起老家的一切，更想念老家那淅淅沥沥的雨，那滋润大地的雨吆，缠缠绵绵，在心里淋湿了一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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